看《造梦之家》,想起了《罗马》,2019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导演阿方索·卡隆获得了最佳导演奖。并不很一样,前者被称为斯皮尔伯格写给电影的“情书”,主讲自己的电影之路,虽然枝蔓挺多,有点分神;后者主要讲导演的童年往事。相同的一点是,两部电影中的女性角色都很突出。不由地又想去了那句话: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上升。

《造梦之家》的母亲角色其实理解起来有点难度。生活看上去很完美,中产家庭,来自丈夫的体贴关爱真真切切扎扎实实,孩子们可爱争气,但她爱上了丈夫的好友,由于不停搬家失去了和丈夫好友不时见面的机会,她不加掩饰地崩溃到不能自己,让每个人都尴尬不已。最终离婚,投奔对方。是不是有点矫情、自私了?其实设身处地地想想,也理解了。她是个钢琴艺术家呀,敏感奔放多情,而丈夫是个优秀的计算机工程师,书呆子气比较浓,大概有点不解风情。再说了,为了更好的生活,丈夫不停地换工作,然后拖家带口地搬家,对家庭主妇而言,确实太艰难了,对总换学校的孩子们也不友好。在这一点上,丈夫想得太少了。更重要的,父亲不很支持儿子的电影梦,而来自母亲的支持是无比坚定的,确实引导了小斯皮尔伯格的梦想,这就值得赞美了。确实是个挺复杂的角色,演不好会让人有点困惑,米歇尔·威廉姆斯很不错,凭借此片竞争奥斯卡女主角说得过去。

《罗马》更是以女佣克里奥为不折不扣的唯一主角讲述了导演父母离异后的一段生活。不多写了,把四年前的文字帖在这里。

再多说一句,《造梦之家》中与宗 教有关的情节和镜头挺有意思的。光明节中闪现的九枝烛台让我很惊讶——一直以为犹太教中的烛台都是七枝的。略查了查,说九枝烛台专用于光明节。好吧,也算涨了点知识。

以下为《罗马》观后:

种族、性别、阶层和权力鸿沟(写于2019年7月13日): 周二(7.9)晚上,千里迢迢奔赴北京剧院,赶在彻底下线之前看了京城最后一场《罗马》,票价38元,大大低于来回路费。大名鼎鼎的导演,阿方索·卡隆,获得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大名鼎鼎的电影,获得了今年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奖和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大名鼎鼎的电影名……其实和意大利罗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墨西哥城里一个名叫“罗马”的中产阶级社区。

电影聚焦于一个名副其实的中产阶级家庭,男主人是医生,女主人是教授,住在带有车库的二层洋楼中,有四个活波可爱的孩子,关键是,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司机。两个保姆看上去是必须的,因为每当主人开车回来,要打开院门进入车库的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牵住那只永远在院门口自由跳跃想冲出去的大黑狗,另外一个人完成打开大门再关上大门的动作。这一幕在电影中反复出现。一旦只有一个佣人的时候,牵着大狗完成开关门的动作看上去有点困难。主人们都是白人后裔,金发碧眼白皮肤,帮佣们都是本地族裔(玛雅人后裔吧),黑发黄皮肤,个头低矮。十年前有幸去墨西哥,抽空参观玛雅人遗迹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的居所都非常低矮,由此判断玛雅人的身材可能非常矮小。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医院里的医生们都是白人,污水横流的街上的三教九流都是本地族裔。种族这个东西,就是这么明晃晃的,那是基因决定的,反过来却成了决定高下的最直接因素。

电影是黑白的,据说80%还原了导演的童年生活,连家中的道具都是原样复原。从最主要的故事情节看,这是一部女性电影,或者,女权主义电影。男主人是模糊的,不多的镜头表现他对家庭生活的不满(他邹着眉头抱怨,怎么满地都是狗屎!),很快就和情妇远走他乡了,女主人索菲亚绝望地看着他离去。女佣Cleo的男朋友是绝情冷酷的,听到Cleo怀孕后一去不复返,即使Cleo找到他,得到的也只是质疑和威胁。两个女人都是孤独的,更是坚强的,当命运把她们更紧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们变得更加坚强。索菲亚经过最初的无助状态后,接受了现实,把大车换成小车——因为大车太贵了,而且她的驾驶技艺无法保证把车妥当地停到车库里;辞掉了教职,谋到了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她开着车带着孩子们和Cleo到海边度假,好让男主人回家搬走属于他的东西;在家庭会议上宣布了隐瞒已久的信息:爸爸不会回来了,让我们重新开始。Cleo呢,不论雇主家庭如何暗流涌动,一如既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四个孩子,让他们免受负面影响。不论是身怀六甲还是生下死胎备受打击,都没有丝毫影响她对孩子们的关爱和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从浪涛中救回了两个孩子。同病相怜让两个女人携手前行,对孩子们的无私奉献终于让Cleo跨越种族和阶层的鸿沟真正融入了这个家庭(参加家庭会议就是导演给出的一个明显例证)。看介绍,导演自己就是四个孩子中的一个,Cleo的温情一定让他终生难忘。让我们回想一下《浮士德》中的那句话吧: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上升。

然后阶层这道鸿沟岂是能轻易跨过的?阿方索显然不想留给我们一个虚幻的答案。在影片末尾,不会游泳的Cleo舍命挽救了两个孩子的性命之后,回到家中听到的第一句话还是命令式的:能给我们倒一杯冰茶吗?这跟影片开头索菲亚所说的——能给医生倒一杯柠檬茶吗——没有任何本质区别。结尾处,孩子们在嬉闹,索菲亚打电话,她默默地抱着一堆衣物上楼顶清洗,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就是这样,即使她融入这个家庭了,她的身份永远是一个帮佣。《姚姐》中不也是这样吗,再年轻的少爷也是少爷,再年老的佣人也是佣人。

1970年墨西哥奥运会和之前的学生运动作为背景出现。仅仅是背景而已,阿方索不想做任何强调和批判。与故事走向直接相关的情节是,Cleo去商店挑选婴儿床,遇军警暴力驱散示威学生,一个学生跑进商店躲避,最终被强杀。紧张之中,Cleo出现临产征兆。骚乱让交通堵塞,耽误时间太久,婴儿胎死腹中。一带而过了,伤心的Cleo继续工作。在她救了两个孩子,一家人在海滩上拥抱的时候(就是海报上的镜头),她抽泣着说,我本来就不想要那个孩子,不来就不想要……理论上应该是安慰索菲亚和孩子们,可乍一听上去简直是为军警辩护,阿方索在这里是否太写实了?面对武装的军警,学生们手无缚鸡之力,尽管胸怀天下。这就是权力的鸿沟,更加无法逾越。

从叙事风格来看,阿方索只想简简单单、原原本本地呈现童年故事,却被我们这些好事之徒咀嚼出这么多东西,呵呵,也许过度解读了吧。

图1 七枝烛台

图2 与七枝烛台很像的竖琴(说大卫王发明了竖琴)

图3 《罗马》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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