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那亚海浪电影周的第一天,是用斯皮尔伯格的半自传电影《造梦之家》来结束的。淅淅沥沥的初夏傍晚,原定的沙滩放映改为室内,随着第一帧画面被投射到银幕上,电影的魔力让人慢慢忘记现实的疲惫和烦恼,一同进入这场坦诚地毫无保留的光影之梦。

个体记忆是遗忘与加工并存的,环境、种族与时代构建起我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生命体验与成长之路。似乎是从阿方索·卡隆开始,近几年,保罗·索伦蒂诺、萨姆·门德斯、达米恩·查泽雷、肯尼斯·布拉纳、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等导演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望过往。《造梦之家》中,斯皮尔伯格以童年时期第一次走进影院为叙事起点,对电影的痴迷让他无比快乐,也曾让他黯然伤神、痛哭落泪,父母婚姻破裂时电影成为他的避难所;沿着这条声色光影变幻的梦想大道,观众与少年的斯皮尔伯格一路向前,一直走到他与约翰·福特的第一次会面,这位冉冉升起的好莱坞传奇名导正式开启造梦生涯。

斯皮尔伯格曾经在《圆梦巨人》时期的一次采访中说,“不是我选择电影,而是电影选择了我。”整部影片最动人的一幕当属母亲望着萨姆,说出那句:“你必须追随自己的内心,因为你的生命属于自己,不欠任何人,甚至是我。”我们这些在传统东亚式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没有哪个不会为之落泪。爱和期望在与长辈平等和谐的相处前提下建立共存,脱离原生家庭成为独立个体、追寻一件原定人生规划之外的事也并不是那么离经叛道。

父亲在斯皮尔伯格心中是威严的,当父亲出现在画面中时,常常是从低视角出发,让观众与他一起仰望父亲。不管这种呈现是无意识的,还是精心设计的,都反映出他对父亲自始至终的敬畏。第一次出现仰视镜头,是父亲让萨姆剪辑露营短片;第二次低视角,是父亲让母亲看精神病医生,母亲说“我会给猴子换个名字。”第三次仰视的视角是结尾,萨姆翻看信件,父亲无意中看到了母亲和本尼的照片。他对父亲的情感也是极其复杂的,在知道了母亲的秘密后,他对父亲一定是怀有同情的。

作为上帝的选民,犹太人具有强烈的“受难意识”,他们不畏苦难,反而相信受难甚至牺牲会给他人带来解脱和幸福,受难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在磨炼之中,人的灵魂可以到达新的精神家园。在舞会上,莫妮卡对萨姆说,有些事情注定没有解决办法,“you will have to suffer”。

几次转场尤为用心:手起手落的一声action;从让父亲看路到自己学开车;闪白之后画面转为洛杉矶的天空……这部电影看了两次,每一秒都不愿错过,每一次都会为斯皮尔伯格的坦诚而感动。敢于直面过去的人,永远值得倾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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